(香港七日電)自重慶談判及國共內戰之後,大陸台灣70年恩怨,「習馬會」一朝破局。外界本以為兩岸領導人短期內不會有對話契機,未曾想突然之間「輕舟已過萬重山」,兩岸領導人對話即日上演。外界大部分輿論認為,這體現了習近平在兩岸問題上的主導性,大刀闊斧地在面臨「重要節點」的兩岸關係上另闢蹊徑。但同樣習也承受了相當的歷史擔當與責任。
自中共1949年建政,國民黨敗退台灣之後,僅以台灣方面的口號而論,從「漢賊不兩立」,到「不接觸,不妥協,不談判」,再到「戒急用忍」,「一邊一國」,再到「不統、不獨、不武」直至今天的「九二共識」,這些口號背後都是兩岸關係歷史的變遷。未曾想到70年後,世人真的有見證歷史的機會。成全「習馬會」,一部分源於馬英九迫於台灣大選選情,以及他個人要在歷史上留下一筆的動機,但更主要的原因則是大陸願意表現出更大的主動性和讓步。
「習馬會」消息透露之前,台灣媒體也在關注中共五中全會和「十三五規劃」。認為「十三五規劃」中再提兩岸關係,證明中南海對台灣仍然念茲在茲。也認為曾有福建工作經歷的習近平必定會在兩岸關係上有動作,但未曾想動作來得如此之快。輿論分析雖多,有一點卻是共識--「習馬會」的成功,兩岸領導人都有動力,但大陸的意願更強。
儘管馬英九在任期內,曾表示過不會與大陸領導人見面,但公眾都知道他希望在適當場合,以中華民國的總統身份,在對等尊嚴的基礎上與大陸領導人見面。去年APEC前台北就曾高調表示想以「經濟體領導人」身份在北京APEC上見面,但被北京以APEC不是合適場合為由高調拒絕。這也就表明,習馬見不見,以什麼身份見,主動權和決定權在北京而非台北,在習近平而非馬英九。
「習馬會」體現了習近平欲解決兩岸問題的強烈意願
習近平在兩岸問題上定調不能一代代拖下去,其實已經表明對台灣方面的不滿。但大陸是兩岸問題的主導方,不能一味等待台灣,即使是國民黨執政也同樣面臨多方掣肘及自身利益顧慮。因此大陸方面先以國台辦與陸委會官員見面造勢,之後就將以往國共兩黨的會面升級至兩岸領導人會面。知曉兩岸關係的人都清楚,「習馬會」上能夠用「大陸領導人」和「台灣領導人」名義會面,台灣已經佔得政治上極大的「便宜」,因為兩岸之間政治實力差距從任何角度看都存在。台灣社會對此心知肚明,因此台灣人,包括民進黨,一直關注的是「對等、尊嚴」。而強勢的北京以往通常會將台北的這種要求視為挑釁,給予封殺。因此,「習馬會」安排上北京的軟化效果如何?歷史會如何驗證和評價習近平的讓步?作為主導者的習近平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責任與風險。然而就算這樣,習近平還是願意徹底滿足台灣社會對「對等、尊嚴」的關切。為了要盡量展現誠意,習近平願意冒這樣的險。同樣地,既然今天「兩岸領導人」已經見了一面,那麼日後蔡英文是否也會以同樣的方式作為台灣領導人與習近平見面就成了對她的考驗,尤其能以此見到她所說的「維持現狀」的真正意思和政治誠意。
習近平此次不拘一格,願意主動放低姿態。雙方互稱「先生」,這是在兩岸政治分歧尚未徹底解決的情況下根據一個中國原則作出的務實安排。這種對等方式,說明大陸對台政策術語論述中有了重大突破,即兩岸關係非合法政府和叛亂政府的關係,也非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關係,而是在一個中國框架下兩個對等政治實體的關係。實質上等於承認兩岸分治的現實,體現「一家人怎麼都好說」的觀念。而馬英九也放棄了堅持以中華民國總統身份這一立場與大陸領導人見面。如今雙方各退一步,以務實的身份見面,對於主權,強調不分裂,對於治權,做到互不承認,互不否認,對等尊嚴,既明確了兩岸同屬一中,又暗地裡照顧了馬英九面子,給了他適當的名分,能夠對島內民眾交代。
考慮如此周全,對於墨守成規,不敢突破的領導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但是對於有長遠眼光和大局意識的習近平而言卻是無阻礙之事。他並不過度在乎稱呼等虛名,更關注兩岸關係能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也是其務實性格的又一證例。可以說此番破局主要得益於大陸兩岸政策進步以及習近平的政治魄力,而非「馬總統」的一再邀請。
對於「習馬會」,外界也不乏質疑。其中就有人認為馬英九即將卸任,支持率極低,台灣又面臨政黨輪替。且不論這次習馬會「不簽協議、不發聲明」,即使簽了協議,發了聲明,也有可能被繼任者推翻。因此有聲音認為此次「習馬會」無實質意義,只具有象徵意義。
這些「異議人士」可能需要認識到的一點是,在習近平眼中,「習馬會」的象徵意義恰是最大的實質意義。2005年國共黨魁聚首,至今已經10年,兩岸關係一直沒有觸及實質的政治關係。就連一個雙方最高領導人會面,也因為兩岸囿於各自的政治環境,始終未能成行。經此習馬一會,兩岸關係已經被抬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儘管未來民進黨上台,後面或許還有反覆,但下一次前進,想必會衝到一個更高的位置。因此有評論稱,在此之前,「兩岸領導人會面」是兩岸關係的一個阻力位,始終未能突破。而一旦突破,未來將成為兩岸關係的一個「支撐位」,這從蔡英文在「習馬會」前發聲「如果當選不排除與大陸領導人會面」可見一二。
其實習近平是如何考慮兩岸問題的,在他之前的表述中都能一窺究竟。例如「歷史不能選擇,但現在可以把握,未來可以開創」,「世界上的很多問題,解決起來都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但只要談著就有希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兩岸中國人有智慧找出解決問題的鑰匙來」。可以說,對於習近平而言,在馬英九仍在任之際同意與其會面,形同是向海內外再次傳遞了關於「兩岸長期存在的政治分歧問題終歸要逐步解決」「總不能將這些問題一代一代傳下去」的強烈意志;同時,此次兩岸互動規則和交往位階的最重大突破,也展現了大陸對台灣關於在共同政治基礎上,任何棘手問題都能夠溝通、處理的厚實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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