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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殼治癒我的痛 王旭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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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禧16年來靠著撿貝殼填補喪妻後的空虛歲月。 |
王家客廳滿滿都是貝殼,幾乎連走路都很困難。 |
王旭禧會將貝殼分類後再陳列展示,預估至少有200萬顆以上的收藏。 |
80歲的王旭禧目光如鷹,藏在細沙下的貝殼,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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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報導)跟80歲老人在海邊一起撿貝殼應該也算是一種浪漫。 在強大的海風吹襲與烈日曝曬下,我與攝影在澎湖的烏崁海灘,跟著80歲的王旭禧一起撿貝殼。說也奇怪,明明同樣的一條路,我經過是兩手空空,王旭禧走過彎腰隨手一摸就是一顆漂亮的寶螺。這也難怪,因為他在這片海灘,已經撿貝殼撿了16年,這片海灘對他來說,就像自家廚房一樣熟悉。 觀察王旭禧撿貝殼很有意思,他一身輕裝簡從,沒有用任何挖掘工具,也沒有準備水桶或容器,完全是徒手撿拾。只見他一隻手拎著塑膠袋,另外一隻手就像探測器一樣在沙灘上掏掏摸摸,摸沒兩下就會迅速的撿起貝殼放進袋子裡,有時候撿到興起,還會左右開弓兩手一起撿,他目光如鷹,就連藏身在層層細沙之下的貝殼也逃不過他的法眼,沒一會功夫,塑膠袋裡已經有半袋貝殼了。
「哇,您好厲害喔,怎麼可以一下子就撿到那麼多?」我羨慕地問王旭禧。但他只幽幽地回了一句:「這哪算多?現在澎湖已經沒有什麼貝殼了啦,都被我撿光了。You know?」好大的口氣啊!但看看王旭禧在這片烏崁海灘來去自如的模樣,這句話可能真有幾分可信度。 王旭禧在海邊撿貝殼的身手靈活矯健,從背影根本看不出來已有80歲高齡,不過這幾年因為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他說自己現在很偷懶,已經快4年沒有持續天天到海邊撿貝殼了。「過去我不管漲潮退潮,每天中午都會來海邊撿貝殼,一次最少撿4小時以上。」我好奇問:「中午太陽不是很大嗎?」王旭禧大笑:「你傻瓜!喔,抱歉啊我罵你。」接著他很得意地透露自己不怕曬的原因:「太陽從這邊過來,我的屁股只要都朝著它,這樣就不會曬啦,你懂嗎?」
結束海灘撿貝殼行程後,我們來到王旭禧的家。一眼就看到大門上沾染一大片被人潑灑的黑漆,幾乎把左半邊的玻璃都遮住了,他也不管,「這樣很漂亮啊!像山水畫,為什麼要清掉?我覺得很好啊!」他說這是女兒幫前老闆作保被連累,被債主找人來潑的。我問他這可以講嗎?他灑脫地揮一揮手蠻不在乎:「可以,我沒什麼不能講的。」 走進王旭禧家裡,馬上會看到滿滿滿滿的貝殼,地上擺著、桌上陳列著、牆上掛著、天花板鑲著,不管視線移到哪裡,觸目所及都會看到大大小小各種不同形狀的貝殼,不只看得人眼花撩亂,而且因為各處都塞滿了大量貝殼,讓客廳剩餘的空間顯得非常狹小,甚至連走路都要側著身體才能前進。王旭禧說:「我習慣了,只要小心一點走就不會撞到貝殼,就算撞到了掉下來也沒關係,反正我時間很多,可以再慢慢整理。」 1樓的空間已經非常驚人,但是走到2樓跟3樓,會看到更壯觀與不可思議的景象。我們跟在王旭禧後面,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慢慢往上爬,不止樓梯牆邊四處都擺滿了貝殼,2樓的房間門一打開,除了勉強塞進一張單人床之外,其他的空間幾乎都被貝殼大軍佔據。雖然數量很龐大,但是王旭禧會將同類的貝殼聚集在一起陳列,體積較小的貝殼就裝在透明罐子裡,一罐一罐排排站在架子上,所以雖然貝殼很多,但也亂中有序,乍看之下甚至有點像博物館的收藏品。
3樓的房間也都擺滿貝殼,問他晚上在哪睡覺?他很豪爽地回答:「哪都可以!我1樓2樓3樓都可以睡,看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不過他連單人床旁邊也全都擺滿了貝殼,不知道晚上睡覺時會不會也夢到貝殼? 「我撿的貝殼,預估可能超過200萬顆了。」王旭禧說,一開始撿貝殼時,不會清潔,撿回家的貝殼都是用水沖一沖就擺著,越撿越多以後他開始研究,「貝殼的成分不是碳酸鈣嗎?所以除了用水清潔以外,也可以用一點鹽酸加水清潔1分鐘,會讓貝殼的顏色更亮麗。」 等到貝殼越撿越多後,王旭禧開始慢慢幫貝殼分類歸納,不過他不是依照貝殼的種類做區別,而是依據貝殼的形狀跟大小分類,不管是芋螺、珠螺、寶螺或是硨磲貝,只要想得出來的貝殼種類,王旭禧幾乎都有,而且他的貝類收藏數量豐富,最大的貝殼有人的頭那麼大,最小的貝殼比一隻螞蟻還要小。閒來無事時,王旭禧每天會幫貝殼夥伴們換一換擺放的位置,或是擦擦灰塵,就算只是單純地欣賞它們,都讓他感覺非常快樂滿足。
愛妻癌逝陷低潮 迷上貝殼填補空虛
會開始瘋狂撿貝殼與拚命收藏貝殼,其實跟一段傷心往事有關。 「我是從2004年2月28號開始蒐集貝殼的。」王旭禧很清楚的記得16年前228那一天。他回憶,2002年他的太太罹患子宮內膜癌,為了治療,他們夫妻整整1年多的時間持續往返澎湖與高雄看病,一次化療就要花6萬,來回飛機飛了不下100趟,他甚至準備賣房救妻,只是後來病魔還是無情地奪走太太的生命。 傷心的王旭禧陷入低潮,晚上睡不著,常常借酒澆愁,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騎車常會不自覺騎到跨海大橋發呆。直到2004年2月28號那天,他正好看到電視節目在介紹台灣的貝殼,王旭禧看得入迷,突然靈機一動想到:「1800萬年前澎湖海底火山爆發,造就了豐富的地理環境,加上有很多沙灘,沙灘上不就有很多現成的貝殼可以撿嗎?」心動後就馬上行動,王旭禧立即騎著摩托車衝到烏崁海邊,撿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顆貝殼,這顆貝殼似乎在瞬間撫慰了他落寞的心,也打開了他蒐集貝殼的漫長旅程。
年輕時的王旭禧是個放浪不羈的浪子。1958年從省立馬公中學畢業後,他就不想念書想去賺錢,於是跑去參加海軍第二造船廠的僱員招考,結果很幸運的考上,進入造船廠後就在供應處專門負責補給軍艦的備料,但是窩在辦公室的生活讓他覺得很無聊,做了半年後就辭職回家。「後來因為找不到工作,我只好還是跟uncle(舅舅)低頭了。」王旭禧講話不時會夾雜著幾個英文單字,感覺有點洋派。 王旭禧的舅舅安排他到船公司當行政助理,結果做了兩三年以後他又覺得無趣再度離職。「我下一個工作就是去當流氓。」白天幫爸爸做木工,晚上沒事就跑去喝酒。流氓當了一陣子後,又覺得索然無味,後來竟然當起了代課老師教國語,結局還是一樣「沒興趣」,就這樣一路晃蕩直到去當兵。我心想,這些工作反差真大。
退伍後的王旭禧再度回家幫爸爸做木工,後來又靠舅舅介紹去了報關行。原本對報關行的工作興趣缺缺,沒想到因為他雜學能力非常豐富,又會英打又會使用西式計算機,獲得科長青睞,在科長一路帶領下,終於遇見職場伯樂,安定下來在報關行專心上班,而且一做就是15年,最後王旭禧也當上科長,並在在這段期間結婚生子。 一路浪蕩漂泊的王旭禧在報關行乖乖做了15年上班族後,體內不安分的基因又蠢蠢欲動。他開始私下在貿易公司兼職賺錢,接著又跑去賽鴿協會當公證人,見證賽鴿競賽,一個晚上就可以賺到1000塊,這段時間他也努力存下了50萬,最後把所有工作都辭掉了,拿著50萬積蓄回家跟太太開洗衣店。 在開洗衣店前,王旭禧的人生,可說是起伏跌宕,經歷五花八門,甚至還選過澎湖縣議員。「我那時候選縣議員就是發表觀光的理論,不過噢,出去跑了2趟我就懶得再跑了,因為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過去他都是用這種「無為而治」的個性走跳職場,本以為開了洗衣店,人生真的可以安定下來,跟著老婆一起度過下半生,沒想到命運又跟他開了一次玩笑,太太於55歲時罹癌撒手人寰,獨留他一人。太太走了,王旭禧的心空了一大塊,他無心再經營洗衣店,最後只好結束營業了。
有錢沒錢都快樂 心靈富足日子悠哉
幸好他後來迷上了撿貝殼,瘋狂蒐集貝殼的動力,讓他可以天天到澎湖海邊遛躂,轉移了思念太太的痛苦,而一把一把撿拾回家的大大小小貝殼,彷彿也漸漸填滿了他往後數十年的空虛寂寞。 「我有錢也快樂,沒錢也快樂,而且我的心靈很富足。」王旭禧雖然現在一人獨居,不過女兒開設寵物店,就住在他家隔壁,就近也都會照應他。他每天悠遊在貝殼世界,與貝殼為伍,日子過得也很悠哉。 對於自己龐大的貝殼收藏,王旭禧早有安排。「以後這些貝殼看我孫女要不要?如果她們覺得是寶貝,可以運用,就都給她們,如果他們不想要,覺得是垃圾,那就通通丟掉。」16年來的心血結晶,捨得就這樣放棄嗎?王旭禧露出輕鬆與看淡的表情,豪爽地說:「沒有什麼好捨不得的。You know?」
王旭禧 年齡:80歲 家庭:已婚,育有1女 學歷:馬公省立中學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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